古董 -j9九游会网站

学习的方法有了，点子自然容易屡。立伟对老鹰乐队是崇拜的，但人家歌中唱的到底是什么？他并不完全能解释。为了新潮学唱《加州旅店》让立伟吃尽苦头。录音机翻来覆去地被暂停和回放，差点为此报废。但是如果董晓曼将歌词写在黑板上，并用正常阅读方式引读，这会大大提高立伟的英文演唱水平。有了兴趣，就不怕他不想学了。

余晖回到房间时，立伟还没睡，正蹲在条案前盯着他的床。见他半夜而，便归先发制人：“你们又出了什么馊主意了？别说在这儿上英语课，扫我们的兴啊。”

“英语课是要上的，但方法会改改，一定会让你惊喜”

“精（精液）一定够纯，喜就未必有了。”

“少贫了，你大半夜不睡觉，趴在我床前猥亵什么呢？和小聪还没……”

“甭废话！”立伟打断他，按着膝盖站起身，“你大半夜的往女老师房间跑，我还没找你话题呢，还敢找我来叫板？”

余晖有些支吾“你，你，让你去，你，你也不去啊！”

“我没你那么不懂事儿。我才不当灯泡呢？录音机随身听拿去巴结女老师了吧！切！不是我说你……”立伟从枕头下摸出烟，丢给余晖一根儿。自己先点上，随后丢过打火机坐在自己的床位悠然地吸着。

“您还是说了我吧！”余晖点了烟，他不担心立伟的风凉话儿。立伟也就是说说痛快，总比在楼台上的陌生感要舒服。

“甭扯淡了，懒得说你！不过我刚才倒是有个重大发现……”听他说重大发现，余晖心里一紧，莫非立伟发现自己……转念想，可自己也没干什么啊！立伟继续爆料“你知道你睡的这破条案是什么吗？”

余晖不解“是破条案啊”

“真他妈的愚昧，没你这样的，你丫怎么和村儿里的一样见识？这个，可能是用降香黄檀木做的。”

“什么黄檀？我好像只听说过有紫檀，没听说有黄檀？我家的家俱都是水曲柳面儿的三合板儿……这黄檀板儿值钱吗？”

“值钱……吗？哥们儿就给你说说，这降香黄檀木的传说”

余晖知道立伟算是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主儿。经常有震人之话，又多数是鬼鬼祟祟神神秘秘地异想天开。听他白话，到也长见识。立伟好像个说书人盘腿在自己的穿上，甩开腮帮子，吐着白沫子，添油加醋地讲述他所知道的降香黄檀。

“这家伙是产自两广或海南岛，也有人的称之为海南紫檀。因为它的木性极为稳定，不管寒暑干湿都不变形、不开裂、不弯曲，且有一定的韧性。适合作各种异形家具是明清硬木家具的主要用材。由于其色泽黄润、材质细密、纹理柔美、香气泌人而备受明清匠人宠爱。你闻闻，这条案有种香味儿”余晖嗅了嗅“怎么有股子臭脚丫子味儿？”

“你丫鼻子有问题吧，你没闻出一股子中药味儿？”立伟蹦下床，自己又闻了闻“好像是有点味儿………哦，可能我这两天没洗脚的缘故？”

“好家伙！”余晖不自觉地捂上鼻子。

“我说正经的呢，你别打岔！这降香黄檀木真有药用价值的，至于能治疗什么病我就不清楚了，估计天花、梅毒、肺痨的也都治不了，也就是强个身、健个体唔得。相当于咱们现在喝的蜂王浆。你琢磨琢磨，这死沉的家伙产自南方，大老远费劲巴拉地拉过来，做成家俱，要不是讲究的主儿，谁会干？”

“治汗脚吗？要不我让给你睡这儿？”

“废什么话啊……”

让立伟这么一聊余晖都不敢上床睡觉了，围着自己的床看了又看说：“乖乖，真没想到，这破地方还有这样好玩意儿。回头咱俩把他抬回北京，肯定能卖不少钱。”

立伟嘿嘿地笑笑：“那是肯定的！啊？你是说咱俩把它抬回北京？没搞错吧，你刚才不是都试了吗。咱俩加一块都未必能把它搬出屋，更别说抬回北京！不过，我也想好了：明儿个在光线好的时候，我借你相机给这条案拍几张照片带回北京让表哥看看，别走了眼，拿榆木当檀香。要真是好东西，我让我表哥找车来拉。”

余晖心想：敢情最后和我没关系啊。嘴里嘀咕着：“你丫又惦记我的胶卷？”

“你叨咕什么？”

“没说什么，你需要拍几张啊？”

“这条案，三四张该够了。我看门后面还有很多家俱，看样子可能也是明清时期的，虽然破损修一修也绝对能买大价钱。这样吧……你就再给我一整卷，估计够了！”

“啊？一卷？我可一共就带三卷啊！今儿晚上刚刚干掉一卷，你也瞧见了。”余晖很心疼自己两块七的胶卷。

“哎呦嘿！你可真行！才带仨胶卷就敢出来溜达？让我说你什么好？这出来一趟至少要带七八卷，你真他妈的行！”

见立伟开始骂街，余晖赶紧商量着说“要不，去哪再买几卷？”

“得了吧，这地方找个黑板都要拆床，何况胶卷。除非回北京！甭废话，你必须给我留一卷，用来拍这些古董。”

“你丫这么说就没劲了，又不是我不给你拍，不是商量吗？再说了，这相机、胶卷都是我的！你拿着拍古董，给你表哥，回头你们发了财……又和我没关系。”

“得得得，这样，胶卷呢，我省着用，半卷，最多二十张成了吧？剩下的，你继续哄女生，拍唬老师去。冲出来的胶卷，咱俩一起找表哥。要是值钱的东西，算上你一份。我表哥那个人你丫知道对吧，从来不鸡索。”

一说道立伟表哥，余晖脑子里立刻出现了那个说话特客气把“您辛苦”挂在嘴边的瘦男人。

“还有件事很重要，千万别走漏风声。这玩意儿叫捡漏儿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
“放心吧！打死你我也不说！”

次日的英语早课立伟没起来，撅着屁股赖在床上非说自己不舒服，早饭都不想吃。余晖没办法，告诉董晓曼和带队老师给立伟请了假。

带队老师在上课前给大家训话，强调了英语课的必要性，让大家必须坚持上好董晓曼的课。同时让大家注意休息，因为写生还是很辛苦的，要四处游走生了病，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治都不好治。说完要余晖和他一起回他们住的主楼堂屋看望下立伟。

还没进屋，立伟就开门出来了，假惺惺地说：“老师，我没事，能上英语课。就是吧还有点难受……今天写生我就不去了，让余晖替我带队。”专业老师见他这么说表示赞同，论写生画画，立伟作为画室室长的水平，少画两张画不是个事儿。

按照和余晖商议的计划，董晓曼在简易黑板上哗哗地写着英文。大家有的从屋里拿了凳子，有的找块木桩，还有的为省事直接坐在自己门口的石台儿上。那架势就象当年八路军教导员给战士们扫盲。

秀雅的英文在黑板上呈现，有人翻着课本问余晖：“今儿在这里上的是哪段？”余晖合上他的书说：“甭找了，书上没有。你看着吧！”

董晓曼写完，将粉笔帅气地一丢，拍拍手上的粉末说：“大家开始和我一起读……”

onadarkdeserthighway。

coolwindinmyhair。

warmsmellofcolitas

risingupthroughtheair

upaheadinthedistance。

isawashimmeringlight。

myheadgrewheavyandmysightgrewdim。

ihadtostopforthenight。

thereshestoodinthedoorway。

……

有同学一边跟着读，一边磕磕绊绊地翻译。立伟问余晖：“这什么意思？课本里没有这段啊！什么黑黑，什么我头发，什么……”

余晖小声说：“这意思大概是：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，凉风吹过我的头发，温馨的香味道……”

董晓曼领读完，指了下余晖：“课代表，要翻译就大声给大家翻译。你读一句翻译一句。”

余晖站起来，颇有得意之情地翻译起来：

“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，凉风吹过我的头发，温馨的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。抬头遥望远方，我看到一丝微弱的灯光，我的头越来越沉，视线也变得模糊，我不得不停下来过夜，她站在门那儿等候我……”

余晖听见郭茵茵底下和小聪咬耳朵：“这简直徐志摩的情诗，不过是英文版罢了。不过这英文诗写得到是满浪漫的。”

余晖边读边翻译：“iheardthemissionbell，我听到远处教堂的钟声，andiwasthinkingtomyself我在心里对自己说，thiscouldbeheavenorthiscouldbehell这里也许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，thenshelitupacandle她点燃了蜡烛，andsheshowedmetheway并给我引路，therewerevoicesdownincorridor走廊深处传来阵阵说话声，ithoughtiheardthemsay……我想我听到他们在说……”

小聪说：“哪来的钟声啊？这只有野狗叫！”

“welcometothehotelcaliforniaforyou欢迎来到加州旅馆！……”

“原来是写美国人民住旅馆的故事，他们丫也半夜不睡觉找女生扯淡啊！”立伟听着翻译和郭茵茵她们搭话儿。“等等，不对啊这英文听起来怎么这么熟？好像是听过。绝对听过！”

“suchalovelyplace多么美丽的地方！suchalovelyface多么可爱的面容……”

立伟忽然打断余晖的翻读“等等，晖子，你先别念了，我说，董老师您写的是老鹰乐队的《加州旅店》歌词吧，我也会念的……there'splentyofroomsatthehotelcalifornia，anytimeofyear……”只不过，说是念不如说是在唱，很多同学都醒过闷儿，跟着哼唧。不时传来相互讥讽的笑声。

董晓曼站在黑板前笑着说：“你不难受了？”说完回身按下早准备好的录音机按钮。那略带颓废暧昧的苍老声音立刻在院落回档。董晓曼回身在黑板一角大大地写下eagles摇滚乐队的名字。

听着那忧伤并带迷惘歌，仿佛歌中唱的根本就不是人家美国人的事儿。而是特意写给余晖他们这些都半大孩子。每个人都能在歌声中找到自己的故事——那是对青春的向往，对禁忌的挣扎。